阿多在記者會上,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落淚。
印尼中爪哇的某個小農村裡,有間由女主人打理所有事務的雜貨店。由於當地人們多較為貧困,所以女主人秉著相互照顧的心情,時常讓客人賒帳。然而也因此,雜貨店的經營狀況不是很好,僅能貼補生活所需,勉強照顧著她年老的媽媽及還在上小學的女兒。有時一個週轉困難,甚至付不出進貨的款項。
女主人的丈夫叫做阿多,是一名在台灣賺錢養家的移工。阿多原本的工作到去年九月,因為原仲介不幫他找新工作,所以透過朋友介紹,認識了仲介Yana,並付給她55,000元的買工(作)費。在契約到期的前五天,她要阿多先離開原工廠到她的住所等待新工作,沒想到這是一份非法工作,而阿多也被通報成逃跑外勞。
事後阿多覺得有些難堪,不敢跟朋友說自己被騙,也擔心會被當笑柄。還好朋友察覺有異,才帶他來找我們協助。在安置中心的他,雖然見人總是微笑打招呼,表現得非常親切,但好像掛著甚麼煩惱似地。不知何時開始,中心裡的印尼移工會叫他「偶像哥哥」,因為他不太跟其他人說笑打鬧,也很少跟大家一起彈吉他、唱歌,總是靜靜地在旁觀看。偶爾也會看到阿多一人在客廳看電視,但眼神似乎早已放空。
阿多不斷在想,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前靠著他寄回去的錢,維持著家庭的經濟狀況,也讓雜貨店可以持續經營。現在不只入不敷出,雜貨店也被迫關閉,只能到處借錢,來支應生活最基本的開銷。一家人的日子變得相當難熬。除了經濟負擔造成的龐大壓力,對老實的阿多來說,更過不去的是自己變成非法,他常說:「我從沒想要逃跑。」「我是合法地來,也要合法地回去。」同時身為虔誠的伊斯蘭教徒,也不敢相信以阿拉之名發誓會給他合法工作的Yana,居然從頭到尾都在欺騙著他。這些壓力與難過、失望等情緒,常在心頭捲起強烈的波瀾,只能藉由禱告獲得平息。
阿多變得更加虔誠,因為他想,是不是之前工作太忙,沒有按時禮拜,導致自己跟信仰越來越疏遠,才發生這樣的事情。看著阿多,不禁想問台灣的制度,何時才能讓移工即使運氣不好、沒有神的眷顧,也能獲得合理的保障?阿多的狀況是個縮影,反映仲介長期壟斷市場、以人為商品的問題,也反映政府就業服務沒有足夠的雙語資源。這些共同導致移工只能自力救濟地花錢買工作,也無法分辨新的仲介、工作是否合法。
對此我們發起了一個連署,希望大家一同來支持阿多、改善移工制度。尤其當台灣的發展,靠的是70多萬填補長照、3K產業、重大建設等缺口的移工,這個制度就不該只是個別移工、雇主的事。政府應扛起責任,提供充分的就業服務,並廢除仲介制度,以政府對政府的方式直接聘僱,否則只會有下一個阿多案,而台灣社會也將無止盡地付出龐大的社會成本。
阿多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連署救阿多;連署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