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日凌晨,大夥剛結束會議準備離開辦公室,看到有好幾名移工站在門外,看著TIWA的門口,旁邊擺著大小不一的行李。他們都是菲律賓籍漁工,一行七人從宜蘭花了一千多元一起擠一輛計程車來TIWA申訴,連晚餐都還沒吃;我們問他們:「如果來了,卻發現辦公室沒開門,怎麼辦?」他們說:「就睡在門口,等到TIWA開門。」
長期以來,我們抗議漁工的勞動條件惡劣、要求政府落實勞動檢查的行動。然而從以前的勞委會到現在的勞動部,從國民黨到民進黨,我們也從有口號喊到沒口號,但是哪一黨執政都一樣,面對人數僅有萬餘的漁業移工,沒人想用心落實明文規定的勞基法和勞檢。這七個連夜跑來的漁工,後來彼此鼓勵、壯膽,決定站在媒體與官員面前,替自己和其他漁工們,不控訴被打、被虐的暴力,卻要控訴這一點一滴、日夜累積、沒有流血的血腥折磨。
mw是7人中的1個。除了同樣吃不飽、睡不好以外,mw的薪資問題「最簡單」:從抵台當天起,每天十幾小時地工作了一個多月,一毛錢都沒拿到。
我們協助這群漁工進行申訴,並且開了數場記者會、協調會和討論會對政府施壓。等到勞動部核准轉換函下來,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待mw拿到他被積欠的1萬出頭薪資,也過了近半年。在這期間,mw在菲律賓的老婆因為經濟的困窘與mw的關係不時緊張;mw的小孩要上學交不出學費,mw被迫開口向我們借錢。mw的語言和表達能力都不算好,講到苦楚,應該有的悲傷常被靦腆的微笑帶過……我想,mw唯一的小確幸應該是在安置期間可以認識到一個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女友gf,悲恨怨幹至少有個人可以理解相伴。
在轉換期限的最後幾天,我們將手上有的仲介電話打完一輪,四處求問轉換工作的機會。在到期的前一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承接mw的工廠。在雙方面試完、談妥之後,失業十個月的mw終於上工,全辦公室為他高興得差點放鞭炮。但大家一口氣還沒喘透,就接到mw回報被仲介刁難的消息,而且即使面試時彼此都講過話,但仲介卻一直挑剔他的中文不好。當我們還在跟仲介聯絡、爭論的時候,忽然接到gf的訊息,說她聯繫不上mw了。 我們急忙傳訊息給mw,也再沒有回應。我們不斷猜測,他「逃跑」了嗎?
幾天後,gf憂心地跟我們說,聽說他被移民署抓到了,請我們幫忙打探一下他到底在哪;再幾天後,收到mw的訊息說,他還在,他還好,但因為實在需要錢,沒辦法再回中心「等待轉換」,所以非常對不起大家。然後,這條線就斷了。
mw從此將成為移民署口中待抓的「逃逸外勞」、警政署口中的「治安問題」、勞動部「行方不明」統計中的一個數字和gf心中無法被回答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