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悠瑪號事故反思 (1) 鐵道上孤獨的司機員

這是一位擁有五年經歷的普悠瑪司機員阿言（化名）的心聲，五年遇上五次ATP（自動列車防護系統）故障，在小小駕駛艙中的心情。

新馬站出軌事件，造成18人罹難，百餘人受傷，讓社會震驚悲痛。在全面要求徹查肇事真相下，尤姓司機員關閉ATP（自動列車保護系統），列車超速過彎，成為最直接的禍因。檢方在20小時偵訊後，立即聲請收押禁見，但是並未平息社會怒火，開始有著「系統殺人，一人承擔」的反彈聲浪。

因為隨著整個事件的明朗化，越來越可以看出，尤姓司機員只是系統下的一顆棋子，被逼著獨自面對故障，被逼著帶著故障強行涉險。賭輸了，嚴重傷亡，他就成「合理」的兇手。

特別是肇事矛頭指向司機員駕駛超速，卻忽略長期以來，台鐵的行車中控系統落後，無法掌控車輛狀況，一旦發生問題，幾乎就靠司機員自己面對。

司機員阿言表示，司機員就是駕駛車輛，派到什麼車，就開那班車，根本不知車輛的狀況，一旦車子有故障，調度中心根本不清楚，只能靠司機員口述回報，再嘗試進行修復，一路上就是提心吊膽。因此，阿言用「開八字的」，來形容司機員接車的手氣，以及路上面對的狀況。

桃園捷運副總經理辛其亮將鐵道系統分成六代，第一代是燃煤、燃油火車的年代，第二代是電氣化時代，第三代進入捷運、高速鐵路發展，第四代大量引進電腦、通訊、遠端監控、遠端遙控系統，第五代走向無軌化的磁浮列車，第六代達成無人駕駛的自動列車。

辛其亮表示，國內高鐵、捷運都達到第四代，已經作到遠端監控、遠端遙控的系統，軌道上車輛的狀況，行控中心完全掌握，甚至可以透過遠端搖控，進行修復排除故障。但是台鐵還在第二代，依靠司機員回報，甚至自行修復。

台鐵行控中心隸屬綜合調度所，指揮掌控全台列車動態。但是司機員阿言表示，行控中心的資訊只能看見列車在「那裡」、誤點幾分鐘，根本無法知道車上發生故障狀況，以及行車車速，完全依賴司機員回報。

新馬站出軌事件發生，ATP系統是否關閉，行控中心無法顯示，只能靠司機回報，甚至過彎速度太快，行控中心也完全不知，更無法介入控制，一旦列車失常，彷彿就只能看著它出事。

桃園捷運副總經理辛其亮對列車出軌事件感到難過，他表示在現代捷運系統，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問題，ATP有無關閉，行控中心完全顯示，一旦關閉就強制列車只能以時速25公里行進，甚至出現問題，行控中心可以接手操控，由司機員、行控中心構成雙重控制，達成「雙重保險」的安全性。

完整的行車保護系統，不是只有ATP（自動列車保護），其實還有ATS（自動列車監控）、ATC（自動列車控制）、ATO（自動列車操作），都是依賴通訊、電腦系統提昇，達成中控系統能夠掌握車輛狀況，進行監控、修復，甚至遠端接手操作。換言之，列車不是司機員獨自控制，而是一整套系統在背後支持、運作，不會是司機員一人面對問題。

但是台鐵的行車保護系統，只是做半套，甚至是1/4套，只有自動減速，其他自動監控、控制、操作完全缺乏，當列車車班越多，行車速度越高，出事風險就越大。辛其亮指出，發生事故之後，台鐵不必是走回二位司機員的雙人乘務，而是該引入捷運高鐵的的現代行控系統，強化遠端列車保護的能力。

當越來越多消息顯示：出事的普悠瑪尤姓駕駛一路開、一路排除故障，同為司機員的阿言說，可以感受他的心境──那種故障無法排除、列車無法停駛，駕駛室內手忙腳亂，一人獨自面對，後頭載著大群乘客的沉重心理壓力。

台鐵沒有建全的中控系統，遠端進行故障排除、監控速度，甚至接手操作，讓司機員就像軌道上孤獨運轉手，駕駛著失控的列車，駛向不歸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