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廠工人案】撤告不撤告 勞動部無所謂？

行政院日前宣示，將全面撤回對關廠工人提出的告訴，並且要返還所有已經向工人追討到的錢。但昨天桃園地院審理數件關廠工人案，聲稱要撤告的勞動部在法庭上並未積極主張，加上被告勞工反而堅持不願撤，法官只好進行辯論程序，將於4月18日宣判。

關廠工人案件轉至行政法院審理後，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先前已經做出首波勞動部敗訴的判決，本案法官錢建榮先前又曾做出不准勞動部撤告的裁定，並於裁定中顯露出有利於勞工的心證，關廠工人義務辯護律師團樂觀認為，這份判決可望比前述台北高等行政法院的判決，更清楚交代當年勞委會的撥款，是對勞工的補償而非貸款，進一步還勞工公道。

原本不准撤 法官態度鬆動

本案法官錢建榮，先前認為關廠勞工顯然會因為公法契約五年時效已經消滅，或根本是補助、補償而非契約等理由勝訴，裁定不准勞動部撤銷訴訟、私下與勞工和解談條件。錢建榮認為，政府向工人們討的「債」不論多寡都可能變成「不當得利」，日後勞工還得興訟要求返還。不過因為勞動部最近表示將要主動撤回訴訟，並且全面退還勞工已償款項，法官對於是否還要堅持不准撤回，態度原本出現轉變。

本案預定昨天進行言詞辯論。由於一旦進入辯論程序，撤回訴訟就必須經過雙方當事人同意，法官在辯論之前，特別詢問出庭的勞動部官員，也是訴訟代理人陳毓雯 (原勞委會職訓局法務室主任) ，了解勞動部目前對所有關廠案件撤回訴訟的處理狀況與誠意，並詢問勞動部是否打算聲請撤回審理中的個案。

勞動部官員 開庭回話千篇一律

法官一開始問陳毓雯，勞動部的新聞稿說，這類案件要全面撤回，不會再跟被告做任何求償，不知處理進度？陳毓雯表示，「會儘快辦理。」

法官進一步詢問，除了還在訴訟中的案件，先前勞動部已經勝訴、或與被告和解，而由被告付給勞動部的部分，是否會返還？陳毓雯說，「以勞動部新聞稿內容為主。」

法官再問，勞動部說要「退還」還款，是否包括先前已經依約還款的480人？陳毓雯回答，「以本部對外發言為準。」

法官聞言錯愕表示，他並沒有看所有的新聞稿，但這會影響他對訴訟的判斷。他進一步詢問陳毓雯：「不能在法庭上給我答案嗎？」陳毓雯表示，「官網上有新聞稿可以查詢。」

法官進一步表示，雖然勞動部新聞稿說要撤告，但「先前吳副總統說不拆大埔，結果也拆了。」因此如果沒有官方公報也可能生變。所以才想確認行政院長江宜樺所說，依照平等原則、禁止差別待遇一律返還，勞動部是不是有開會討論要另訂辦法實施？或是用什麼其他方式把錢還給勞工？或者根本還沒討論？勞動部願意今天就辯論，或是需要時間來準備撤回？

但陳毓雯的回答仍是：「以本部對外發言為主。」「由本部對外發言說明。」

法官無奈解釋，如果勞動部想撤回起訴，法院必須確認是不是無條件撤回等狀況，才能判斷是否准許。「你確定這樣進入辯論，不會被上司罵嗎？」但陳毓雯仍只回答：「尊重法院決定。你不希望我尊重嗎？」「勞動部撤回仍在作業中。」

律師：免賠也不撤 但求判決還公道

相較於勞動部的「簡答」回應，昨天出庭的多位義務辯護律師極力主張，台北高等行政法院日前雖判勞動部敗訴，但判決中沒有說清楚當年勞工拿到的是補助而非貸款，仍有遺憾。在行政院打算全面撤告的情況下，接下來恐怕沒多少案件會作成判決，他們希望把握機會，替關廠工人把這件事情說清楚，還他們清白與公道。

律師邱顯智說，關廠工人們不願意撤告，不是得理不饒人，而是工人已經對政府機關已經完沒有信心。法院有必要透過一個清楚說理的判決，釐清兩造的權利與義務，才能定紛止爭。

律師劉繼蔚也補充，不同意勞動部撤回訴訟，是因為勞工花的成本極其浩大，卻難得遇到有法官願意讓他們把話講清楚。他們遭到原告窮追猛打，終於盼來一絲曙光。在這個苦盡甘來的的時刻，豈能容許勞動部輕巧的以撤回訴訟，就把是非與公理都埋葬到歷史的旋渦當中，忘記身為行政機關應有的作為 / 不作為義務？

他同時強調，法院也有義務給社會一個完整、說理充分的判決。

辯論最終回 硝煙伴淚水

義務辯護律師郭德田表示，律師們的發言也許冗長，但遠比不上勞動部花了兩三年的時間追討，勞工所受的折磨。

他進一步主張本案的社會補償的實質就是國家賠償。當年勞委會只是透過華南銀行借貸的形式，填補他們怠於行使檢查義務，對勞工們造成的損失，否則貸款金額上限，怎麼會剛好就跟每個人的資遣費或退休金一樣？

律師高烊輝表示，台北高等行政法院日前雖然判決勞動部敗訴，也認為當年政府撥款屬於社會補償，但卻又表示社會補償可以包括無息和低利貸款、即使屬於這樣的公法借貸也已超過時效。但這樣並沒有讓勞工們得到真正的公道。他希望本案的法官能更清楚肯認就是社會補償，本來就不需要還錢。

律師曾威凱當庭抨擊勞動部，無視行政官員的基本責任，已經到了法庭上接受詢問，竟然還可以推說必須以勞動部對外發言為準，而且也沒有積極進行任何撤回的動作。

當講到陳掌妹等還沒盼到國家還公道就辭世的關廠工人，曾威凱起初哽咽繼而語塞，陳述中止片刻。

勞動部訴訟代理人陳毓雯則利用辯論最後的陳述機會強調，勞動部是基於維護社會和諧的立場撤回訴訟，也相信這是負責任、全面考量勞動權益和社會觀感的政策決定，禁得起檢調、監察、審計的檢視。她說，「勞動部與全國勞工站在一起」，並對於義務辯護律師和關廠勞工指控，表示不能認同。陳毓雯念完這段陳述也掩面拭淚，最後再補充：「勞動部會儘速辦理撤回的作業。」

雖然勞動部最後強調會儘速辦理撤回作業，但在勞動部處理狀況無法確認、被告律師又主張不願撤告的狀況下，全案辯論終結，將於下個月18日宣判。

昨天開庭，由義務律師代理的案件硝煙味濃厚。但也有另一案件，被告是已經失智的聯福關廠勞工，未委任義務辯護律師，而由家中第二代孫先生出庭。

孫先生肯定勞動部的誠意，也願意在勞動部不提求償的原則下，等待撤回訴訟。他受訪表示，他們肯定勞團和義務辯護律師的努力，但也基於社會和諧，樂見勞動部撤回訴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