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正值南方澳一年一度的鯖魚節,這樣特殊的節日把多數的漁船和漁工都召回了港口,灰濛濛的雨日籠罩著漁港,不少鏽蝕破舊的中小型漁船在港邊孤獨的沉浮著,完全不見人影,與漁港廣場上生氣蓬勃的嘉年華會盛況形成兩個對比的世界。
鯖魚節的週末,漁船上不見外籍漁工們奮力工作的身影,多數菲律賓籍漁工都上台北去做禮拜;留在漁港的漁工們,悠閒地窩在當地的外籍商店和外籍漁工工會。像是卸下了平日討海的緊繃壓力,來台灣工作一年多的 Rocky 侃侃而談:「台灣是個很好的地方,比菲律賓的家裡好很多!」
已經47歲的 Francisco 說:「在菲律賓我有5個小孩,原本在菲律賓當保全的薪水變很少,所以來台灣工作。」菲律賓自1970年代開始,為了減緩高失業率,開始輸出勞力,海外勞力所得一直都為菲律賓外匯的主要來源。但數十年來,菲律賓國內仍無法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和改善貧窮問題,使人民至今仍前撲後繼地前往海外工作,尋求更高的薪資。
Francisco 表示自己的母親和弟弟都在美國工作,像 Francisco 這樣「移工家庭」的例子在菲律賓已成常態,他們口中「美好」的台灣,就成了他們新生活夢想的聚集地。
曾經在日本、韓國先後待了兩年多的 SOTOMIL EDDY MARK S. (以下簡稱S) 就認為自己很幸運:「台灣是很漂亮的地方,之前去日本和韓國捕過魚,日本比較嚴格,覺得台灣環境比較好。」認為相較其他國家的海域,台灣海域氣候也比較好。其他漁工也附和道,台灣的朋友比較多,工作相對簡單。擔任工會翻譯志工的麗芬更直言:「仲介公司會讓他們覺得台灣很好!」
仲介公司在移工跨海求職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台灣的仲介公司承接了菲律賓當地仲介公司的勞工,在南方澳這樣勞力嚴重缺乏的漁村,引進外籍勞力是目前最省成本的方式。然而在仲介公司形塑「美好」前途的背後,卻是對移工的層層剝削。宜蘭縣漁工職業工會秘書長李麗華說:「外勞來台灣後,薪水都是交給仲介,都要扣掉錢,這些錢還要讓兩地的仲介公司跟融資公司去拆帳!」
在仲介制度不甚完善的情況下,漁工們漁工們僅能領到兩年8000美元的薪資,換算為月薪約為每月1萬元新台幣,遠低於勞基法規定之最低薪資。她認為,台灣政府應該解決仲介制度的癥結點,如許多外籍移工的NGO長期以來要求的:應嚴禁仲介公司同時服務雇主與勞工雙方,「要服務雇主就是雇主,服務外勞就是外勞,沒有腳踩兩條船的!」
「我們現在在協助的人,真的是最弱勢的一群人」,李麗華做為成立工會的重要推手,對外籍漁工的處境感到相當無力,外籍漁工不像其他外籍配偶還握有家人的選票,可以作為政治利益的交換,要推促所有漁工上街頭捍衛權益更是遙遠的想像。
即使長期在不健全的仲介制度底下工作,落腳在宜蘭的漁工們,卻像是一群樂天直觀的小蝦米。面對被東扣西扣的微薄薪水,他們仍然很珍惜這份工作機會,Francisco 說:「還是要工作,因為在菲律賓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懷抱著進國際級輪船當漁工的夢想,S 和 Rocky 也說,總有一天要「上大船」!
「我想要賺錢給妹妹念大學」、「我想要賺錢讓女兒可以當空服員」說到來台灣工作的夢想,每個漁工臉上都泛起了淺淺的微笑,在台灣的新生活牽掛著在原鄉的夢,在海上一日日的輕盈漂浮著。
而對工會秘書長來說,什麼才是她想為漁工實現的夢想?「自己成立自己的仲介公司!」李麗華希望總有一天,能讓移工自己經營仲介公司,每個人都可以當股東分紅,不用再受剝削。讓他們回國之後也能善用在台灣的儲蓄,不用再做血本無歸的生意,真正擺脫貧窮,走出自己夢想的獨特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