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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有約】新學期：專案教師十多年來最艱難的聘書
約聘教師
2017.07.19
汪彥成／採訪報導
清大語言中心約聘爭議事件整理。（製圖 / 汪彥成）
對語言中心的4位約聘教師來說，去年九月開學至今，她們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學年。
2016年暑假才剛獲聘的黃姓助理教授首先發現，聘書上關於「得比照專任教師升等」的權利消失了，這是清大以編制外「專案人力」方式聘請英文老師10多年來的頭一遭，也與她應徵時所得知的條件不同。黃不同意簽約，卻始終得不到學校的解釋回應，就這樣硬著頭皮教了一整年。她的寫作課評鑑成績，滿分5分得到4.9分。雖然教育部近來積極推動大專教師「多元升等」方案，不過清大這項「禁升等」政策反倒成了語言中心新聘約的統一條款。
除此之外，約聘教師依規定參與語言中心會議的權利也遭剝奪，自此之後，影響約聘教師續聘資格的「續聘評量辦法」被修改，大幅提升了行政工作負擔，而新的聘約更要求教師配合寒暑假開課、規定寒暑假到校時數、新增行政任務，且由兩年一聘改為每年一聘。今年5月，4位教師發出共同聲明，抗議校方決策，高教工會也介入協助，學生則發起網路串連力挺老師。清大於是成為近年來第一個因為「專案約聘」問題而遭到集體公開抗爭的國立大學。
抗爭之後：「重大缺失」逼簽約、申訴卻無門
6月12日，約聘教師共同出席記者會，黃姓助理教授代表發言，以學生手繪的圖表、海報，批評學校打壓編制外的約聘教師。數日後，所屬的清華學院教評會認定黃公開發表「不實言論」，因此涉有「重大缺失」，幾乎等於不予續聘，只等校教評會通過，她就要準備告別在清大短短一年的教學生涯。
清大語言中心黃姓約聘助理教授，因參與記者會公開發言，後遭院教評會認定有「重大缺失」。
清大則指出，該名教師描述新的「續聘評量」中「教學」僅佔10%，並非事實；清大表示尊重所有教師言論自由、絕非打壓，但教師應本於事實發言。經查，在新的評量方案中，「教學」項目佔比最高達50%，不過該項目亦包含「到校時數」、「教學時數」等細項，以學生評鑑為量化標準的「教學成果」則只佔10%。而根據舊版的評量標準，「教學成果」單項最高即可佔七成。
然而，該議案最終竟出現逆轉：清大校級教評會決議，對黃的不續聘案「不予核備」，同時，卻又決議只要她在7月15日前簽署新聘約，即可續聘，否則不予續聘。高教工會組織部主任林柏儀批評，校方根本就是透過認定「重大缺失」，來逼迫教師接受勞動條件的變更；他認為校教評會的決議「荒謬」，「我從來沒遇過這種事！」
黃姓助理教授雖不認同新約內容，但迫於工作壓力，最後仍決定簽約應聘。至於她在校教評會前對「重大缺失」提出的申訴，由於相關會議記錄至今仍無法取得，申訴標的也成了羅生門。
清大學生會、學生議會、高教工會與4位約聘教師，6月共同在校內舉辦記者會，抗議校方片面更改「續聘評量辦法」以及聘用條件。
一度醞釀集體離職 「資深約聘」師：為學生、為改變留下
即便經歷這番人事風暴，黃老師仍寄望下學期重新與學校展開協商。「我還是想要這份工作呀」，她說道；她目前掛念的任務，仍是與竹教大併校後的必修英文分級與改制。她說，併校後，不同科系學生之間程度落差極大，老師要怎麼教？他們要怎麼達到畢業門檻？「語言中心肩負很大的任務」，但是過去一年，課程改制沒有推展，學校卻在改約聘條件，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黃老師不是唯一在去留之間掙扎的人；執教15年的約聘講師徐桂平說，面對校方持續不溝通，4位約聘教師一度做好準備一起離開清大，「也不是只有在這裡才能為英語教學盡力」。
清大語言中心四位約聘教師要求與校方協商。
徐桂平話鋒犀利、語速極快，但談到萌生退意的過程，她停頓了數回，坦言前段時間常不知該如何面對學生，語中多了些鼻音。徐桂平一直不願在課堂上談論自己的遭遇，「就算沒有下個開學日，那也算了」，但至少不應影響到學生。直到約聘教師和學生、工會共同發起行動、召開記者會，她才發現許多學生都意識到問題，更詫異有多年前教過的同學跳出來發言，讓她十分感動，「如果學生這麼挺，我覺得，如果還可以的話，應該再為學生做些努力。」
徐桂平一直沒有放棄溝通，她相信一走了之並不會改變現狀：「如果我們都走了，學校更可以為所欲為。接下來接任的人，完全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按照學校給的東西，就是個被宰割的對象。」雖然她對於前景並不表示樂觀，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仍期待新的學期能與校方再啟協商、對等溝通。
徐桂萍表示，因為聘約爭議，4位教師一度醞釀集體離職，不過最後仍選擇留下。
聲明異議要協商 清大買不買單？
在7月15日的時限壓力下，5位約聘教師(1位請假中)最後仍決定應聘，但在聘書後附上一份由高教工會協助擬定的「應聘聲明」，表示同意應聘，同時也主張，針對校方過去片面變更的聘約內容，清大應與教師、工會共同協商後才有效。高教工會表示，這項文件表達了教師與清大對聘約的「主義務」達成合意，但在「附隨義務」部分，教師聲明異議，以對未來可能衍生的利益衝突保留爭議空間。
然而這項行動遭到了校方的阻撓。徐桂平表示，她附上應聘聲明的聘書被認為「與學校的契約書規定不符」，恐影響「是否應聘」的認定，因此校方要求徐「取回再交」。周旋數回後，教師決定取下應聘聲明，改由工會統一將該聲明行文清大；至此，漫長的105學年度終於劃下了句點。
高教工會去函清大，要求保障清大語言中心專案教師工作權。
對於長期使用編制外約聘教師的問題，戴念華認為，主要爭議還是來自於要求老師「寒暑假開課」，除此之外，進用約聘過去並無太大問題，「許多頂大的學校也都是這樣做。」他承認，語言中心教師的職務確實已從原先的「任務型」，逐漸轉為長期性需求，也了解其身份不受《教師法》、《勞基法》保障，但法令目前是如此，學校就依法實施。
至於新聘約增加工作負擔部分，他解釋，部分專任教師認為，因為約聘教師並無研究工作，所以寒暑假加開課程，應屬合理的調整。對此，徐桂平表示不以為然，因為專任與約聘的契約型態與保障本來就不同，而約聘教師依約也在學期中多授課至少3學分以上、籌備全校性考試，寒暑假並處理大量行政工作。
新的學期，約聘教師的勞動問題是否能夠進入對話的議程？清大語言中心又是如何成為國內第一例「教師因『專案約聘』問題展開集體行動」的現場？這得從15年前開始說起。
清大語言中心成為國內第一例因專案約聘問題展開集體行動的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