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道獨白】眼淚與奮起：伊芙恩斯勒的反性暴力倡議

「我的陰道是青山綠水，原野粉嫩…」歌手羅思容在黑暗中走上舞台，以國、台、客語穿插，結合山歌吟唱的方式，演出《陰道獨白》中描繪南斯拉夫內戰中女性受暴經驗的〈村莊〉段落，為《陰道獨白》創作者、女權運動者伊芙‧恩斯勒（Eve Ensler）今（10）日受勵馨基金會之邀在台北的演講拉開序幕。

恩斯勒從她的創作故事出發，以「從傷痛焠鍊力量．10億人的全球起義」為題，分享自己從藝文工作者轉而身兼行動者的角色變化，也透過對性暴力第一線的瞭解與協助，鼓勵受暴婦女與社會全體共同面對問題，且積極發聲，進而改變各種壓迫女性的觀念。

《陰道獨白》以連續的獨白劇形式，讓女演員分別以各種表達方式訴說關於陰道的身體經驗，有時優美詩意，有時則狂暴絕望。該劇於1996年發表後，除獲得奧比獎最佳劇本獎外，更被翻譯成50多種語言，在140個以上的國家演出，時常引發觀眾的熱烈響應。對於劇本在全世界演出時的在地化形式、擴充與其他元素的融入，恩斯勒則感到非常驚喜，她認為這些不同的演出方式呈現了不同文化中個別的女性經驗；而她也發現，相同的傷痛經驗在世界各地都同樣能引起共鳴，令她難過。

訴說陰道悲與喜 從創作轉向行動

恩斯勒坦言，《陰道獨白》的創作契機非常偶然，原本只是在擔任記者時聽到中年女性談論其陰道時，使用極其負面的語言去描述，讓恩斯勒非常訝異。訪問更多女性之後，她決定以這些素材寫成劇本；沒想到首演後便迴響不斷，「每次演完，都有人排隊找我談論她們的陰道，有時甚至一談就是兩小時。」恩斯勒笑稱自己就像心理醫師，但她也發現，這些言談的故事之中絕大多數都十分悲慘。這也讓她轉而對性暴力投入更多關注與行動。

1998年，恩斯勒開始進行「V日義演」（V-Day）的計畫，除了繼續用藝術進行反對性暴力與鼓勵女性認識身體的倡議，也為反對婦女暴力的組織與行動募資。「V日義演」計畫一直持續至今，邁入第16年，也已募集到1億美金的捐助。更令恩斯勒感到欣慰的是，她感覺到這樣的劇場能讓所有人聚在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感受喜悅與痛苦，讓人們真正在藝術經驗中創造一種共同的語言，「如果我們想終止性暴力，我們的確需要這種精神上的改變。」

創剛果歡喜城 盼創傷成力量

當恩斯勒為女權運動奔走全球時，她在非洲剛果發現慘無人道的婦女處境。長年因為礦產所引發的內戰，讓剛果的社會結構趨近崩潰，民軍闖入村莊，並使家庭成員互相施暴，離散地方的社會網絡，進而控制村莊。一位與恩斯勒共事的剛果醫師發現，當地許多的女性身體，特別是性器官都遭到暴力的破壞，大量的婦女在內戰當中遭到強姦與輪暴。恩斯勒直言，她到訪許多中東國家，卻從沒見過情況能像在剛果一樣糟糕，「所有壓迫的因素…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父權與性的歧視…，全部集合在這裡發生」。

為了改善這種情況，恩斯勒與其他人在2007年共同開始「歡喜城」（City of Joy）計畫，庇護當地的受暴婦女，並在治療與陪伴的同時，對她們進行性別教育的培力，當她們回到自己的部落或村莊，就能夠成為反對性暴力的種子領袖。恩斯勒在歡喜城的執行過程中，見證當地女性從創傷中重新邁向自我肯定、進而影響他人的勇敢過程，但她也回憶起其中的辛酸與悲慘，而更加堅定必須終止暴力。

她提到，一位名為Jane的剛果婦女，曾遭強暴，又受到照顧並且順利復原；然而，當她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民兵再一次地摧殘她的家園，Jane再度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強暴，最後她脆弱而破碎的身體被綁在樹上，被迫吃樹皮和喝尿水維生，她的叔叔被殺死並陳屍在一旁，而她已經因為強暴而懷孕。所幸Jane被醫生發現後，得到妥善的治療與安置，並成為「歡喜城」第一屆的畢業生，也繼續留在「歡喜城」服務，散播勇敢的力量。

十億人起義 全球舞動反暴力

為了持續落實遏止性暴力的行動，恩斯勒在2013年發起「十億人起義」（One Billion Rising）的全球串連運動。她指出，根據聯合國公佈的數據，全球共有三分之一女性遭受過性侵與暴力虐待，也就是將近10億女性曾經或正在受害。「十億人起義」以「跳舞」作為形象，邀請全世界男女一起重視並親身實踐反對性暴力的行動，獲得廣大迴響。恩斯勒說，許多女人因為有負面的性別經驗，因而討厭她們自己的身體，然而在共同的跳舞當中，人們能夠重新感受自己的知覺、能量與想像力，而彼此鼓舞，進而肯定身體的自主與價值。

恩斯勒強調，觀念的改變至為關鍵，改變父權社會的性別觀念是這個運動的核心目標。因此，她特別鼓勵男性一起投入關注性暴力問題，「性暴力不只是女人自己的議題，而是全部人的事情。」最後，恩斯勒也與所有觀眾一起加入「十億人起義」的跳舞行列，在羅思容的歌舞帶領下，與全場一起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