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高爾夫球場加入工會的14名桿娣,去年爭取公司承認勞雇關係、由雇主投保勞健保,卻慘遭公司停班,受不了半年沒有收入,今年四月初發起罷工,但資方仍不承認桿娣為球場員工,已退出工會的桿弟則指責工會貪心,最終無法達成訴求,工會罷工52鐘頭後黯然撤出戰場。
方才四月天,午后烈陽高照之際,難以辨別春夏的界線在哪裡。球客扭腰揮桿,小白球發出清脆聲響,桿娣趕緊上前插旗、紀錄、確認碼數,任務是伴隨球客走完十八洞。為了防曬抵擋炙熱豔陽,幸福球場每位女性桿弟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通風。
粉紅色外套、粉紅色手套、粉紅色長褲、粉紅色帽套,幸好粉紅色面罩,罩不住整個臉蛋,桿弟們自行配戴太陽眼鏡,抵擋刺眼陽光,鏡片造型至少能充當標記,從黑麻麻的鏡面曲度與花樣裝飾的差異,辨別出彼此。
不過,為了爭取雇主承認桿弟實質上就是球場員工,應該由雇主加保勞健保,去年十一月遭停班的14名工會成員,已經半年沒有穿上這套粉紅制服,佳福育樂事業企業工會理事長葉孟連也是其中一員。
回憶在幸福高爾夫球場上班的日子,葉孟連說,有時候一個禮拜,她見不到孩子兩次,因為夏季天還沒亮,凌晨四點多就得離開家門前往球場,趕著凌晨五點上工服務球客,如果一天背了兩組客人,至少就得在球場待十個小時以上,天黑七點左右才下班。
葉孟連也說,桿娣月薪看似可以達到四、五萬元,但收入採論件計酬,有做有錢、沒做沒錢,有時候整個半月都在下雨,客人沒來打球,她們也就沒有半點收入。葉孟連感嘆,儘管民國87年桿娣就被納入勞基法適用對象了,但幸福球場桿娣一、二十年來,都像是勞基法孤兒,沒有底薪,勞健保也都是自掏腰包、自行在職業工會投保。
罷工14名成員中,一位不具名的桿娣指出,她曾遭球客擊出的小白球K中受傷,但球場方面,只替她們投保商業意外險,職業傷害發生後僅留了球客電話,讓桿娣自行聯絡,但球客擔心簽字證明後桿弟「獅子大開口怎麼辦?」最後還是不願簽名作證,使得受傷桿娣領不到該保險休養期間,無法上班的一天八百元工資補償。
罷工期間幸福高爾夫球場始終聲稱與桿弟間沒有雇傭關係,不過記者訪問到反對罷工的數名桿弟,異口同聲強調「老闆對我們很好」,並認為一個月自掏3000元左右投保勞健保,其實沒有比較吃虧。
桿娣李明月表示,她就是從全台高爾夫球場中,唯一承認雇傭關係的永漢球場跳槽來的,勞健保雖然由前東家負擔,但每個月實領薪水,比在幸福球場以論件計酬支薪方式,少了約一萬元左右。李明月說她寧願來幸福球場上班,月收入扣除自己負擔的3000多元勞健保,賺得還是比在永漢球場多。
然而,勞工保險由雇主投保還是自行在職業工會投保,哪個划算?似乎難依實領薪資比較,例如雇主提撥6%的勞工退休金以及由固定雇主才能投保的就業保險,幸福球場桿娣皆無法享有。
「就業保險」保障勞工失業,可領取六個月、投保薪資六成的「非自願離職失業給付」以及健保費補助、職訓津貼、媒合就業等,換言之,幸福球場桿娣在職業工會投保,萬一失業,損失與衝擊得自己承擔,另外,就業保險補助勞工請產假期間的育嬰留職停薪津貼,也無法申請。
而且職業工會加保的對象是「無一定雇主」或「自營作業」的勞工,若被發現不符規定,勞保局可取消資格。新北市勞動局指出去年三度執行勞檢時,發現幸福高爾夫球場設有桿娣簽到冊等出勤紀錄,認定雙方存在長期且實質的雇傭關係,1111人力銀行人資長曹新南表示,桿娣自行在職業工會投保,會有資格遭取消的風險。
由於幸福球場不認桿娣是員工,已透過行政訴訟,主張工會違法。勞保局回應,幸福球場桿娣的雇傭關係依然模糊,將持續追蹤後續新聞,視情況或法律判決才會認定應由哪一方負起投保責任。
幸福球場副總經理邱庚源認為,整個高爾夫球業界除了永漢球場以外,和桿娣都是只有勞務承攬關係,若要重新界定,呼籲勞動部出面舉行公聽會,聽聽各方人馬的心聲。勞動部長許銘春4月17號出席手搖飲突襲稽查活動,受訪時簡短回應,將與新北市勞工局持續關注。
回顧罷工第二天,已退出工會的桿娣與其他球場同事,高舉「還我工作權」布條,和罷工工會成員在球場側門對槓。下午球場零星賽事因罷工被迫取消,桿娣們提早下班,不過其中幾位桿娣又拐了彎,回到罷工糾察線現場,稱有東西忘了拿,要求工會14名罷工成員放下罷工糾察線,讓她們進入,挑釁意味濃厚,場面氣氛一觸即發,罷工成員向麗琴忍不住放聲大哭,拜託同事別再為難工會。
記者上前訪談,才得知原來極力反對罷工的球場員工,竟包含已退出工會的現職桿娣。去年11月工會26位桿娣與公司簽了委任契約,確認未來與球場都是一年一聘的委任關係,於是退出工會。工會昔日戰友桿娣陳巧霓指責現在剩下的14位成員「貪心」,連勞健保、消失的桿娣基金都要討,但她認為不該再繼續為難公司,相信公司會履行承諾,等到有盈餘的時候,福利就會釋放出來。
資方不承認桿弟是球場員工,不簽委任契約的工會成員直接停班,已退出工會的昔日戰友則指責工會貪心,翻轉勞雇關係這一戰,無法達成,工會罷工52鐘頭後黯然撤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