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當法律程序打擊犯罪

在30年執業律師生涯中，有幾次，我因為對方不斷硬拗錯誤法律見解，或對關鍵問題閃爍其詞，而忍不住在法庭上動氣。昨天我在質詢法務部長羅瑩雪時，也因為類似的原因，首次在質詢台上情緒激動。

今天有民眾打電話到我的國會辦公室，指責我保護罪犯。或許，有必要和大家說明我的想法。

身為法律人，不可蓄意誤導大眾是我就法論法的基本態度。法務部官員不斷公開附和「我國法院判決不夠重甚至可易科罰金、我國對於電信詐欺的刑度不夠重、送到中國審判才能懲治」等錯誤說法，已經超越我的底線。

按照我國刑法339-4條，電信詐欺的刑度為「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依法不能易科罰金。而且依「一罪一罰」（騙一人、罰一次）最重可合併執行30年有期徒刑，已是僅次於無期徒刑、死刑的重刑。同時，我國刑法37-1條以下的「沒收」新制，亦可將詐騙所得全部收歸國有，還能進一步向知情的第三人追索。

羅部長身為刑法主管機關首長，不清楚實際法律規定嗎？為何多次輕率附和「易科罰金」「刑度不夠重」等錯誤說法？何以放任法務部官員不具名對媒體放話，配合中國論述？

打擊犯罪是國家應盡的職責，我所反對的是「不依正當法律程序追訴犯罪」。人權不包括犯罪的權利，但涉嫌犯罪者應該有「無罪推定」「公平審判」的權利。在朝野一致要求保障國人「公平審判」權利時，羅部長竟回應「我們應該保護犯罪嗎？」不僅劃錯重點，亦突顯其「有罪推定」的心態。

作為立委，我對羅部長的表現感到痛心；同為律師，我對羅律師的法律見解感到錯愕。

「管轄權競合」及「拘束人身自由是否合法」是兩層次的問題，但同等重要。目前大家著重討論前者，我在司法法制委員會的質詢，主要針對後者。

肯亞與中國政府在「拘束人身自由」的層次，其實有許多違法疑慮。肯亞此次在法院宣判無罪後強行拘留台人，惡意規避肯亞法院核發之禁制令，並運用強制力將台人以「驅逐出境」方式「遣返」中國，已有違反肯亞國內法及其簽訂的公政公約的可能。

而中國的司法審判是否獨立公正？昨天我詢問羅部長的見解，她左閃右躲之下，勉為其難地回答「不夠獨立」。既然知道中國的司法不夠獨立，羅部長認為肯亞將台人遣送中國，符合國際法上「不公平審判之不引渡原則」嗎？中國今日透過官媒播放台人「認罪」畫面，未審先判的媒體凌遲手法，羅部長認為符合正當法律程序嗎？

以正當法律程序追訴、處罰犯罪，是一個民主法治國家最基本的底線。詐欺行為於法不容，但必須透過公平審判才能還原真相、毋枉毋縱。

往後類似事件，應該以對等、尊嚴方式，台灣中國雙方各自帶回己方人員，再透過司法互助協議之協商談判，決定如何偵查、審判，以及若有罪應如何執行。以正當法律程序打擊犯罪，才是民主法治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