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喵解釋,國家不會一開始就使用政治罪名指控你,通常先以治安為由,或結合網絡管理辦法對你傳喚,所以即便在網絡上活動也能指控,「哪怕是自身經營帳號,都會把你視作為一個實體組織。」阿喵強調,就算開設微信帳號一個人就能做,但文章質量高,又有確實採訪的行為,國家就會想像,「這不是一個人幹的。」
我問,祥子會有危險嗎?「最不好的設想是,警察用行政拘留前十天的口供,來找出一些新的、可以針對的方向,申請罪名變更、轉向刑事拘留。」阿喵語氣淡定,但他還是擔心,若轉為刑事拘留,會使得祥子三人,再被關押至少28天。
而光是尋釁滋事罪名成立,若被認定嚴重破壞社會秩序,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可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併處罰金。
那麼從台灣回去你們那邊的張姓陸生呢?「你說那個小朋友呀?他真的是很溫和、正經地在蒐集論文題材,他只是全心全意做他的學業,連這樣都可以被帶走...」小雪提及此事也說,「只是來做研究,到底有什麼好抓的呢?」
為何身處社會主義國家,爭取勞權會被打壓?小雪和阿喵皆認為,2015年是一個轉捩點,當時中國開始增修慈善法、境外NGO法,將維權組織的空間、力量壓縮到極致。不單是勞工團體,許多公益機構從2015年開始,一直在慢慢枯竭、邁向死亡。
去年中國深圳發生佳士工人維權事件,當局陸續抓捕多位工人、聲援學生、民間組織、自媒體編輯等,「中國工運人士關注組」統計,自2018年7月到2019年11月,被傳喚、抓捕或失蹤人士名單,超過136人。小雪說,2015年當局曾對工運人士進行一波抓捕,停歇一陣子後,去年夏天到今年又展開大量拘捕。
許多NGO被查抄、大量關閉,阿喵說以他的了解,從去年開始,就幾乎沒有勞工組織或進行勞工權益組織還存活著,「以前政府確實是很鼓勵工人運動的,但現在這種經濟模式或結構下,我們可以看到工人的權益、經濟條件、經濟機會,都是在社會的最底層,這是違反左派精神的,但國家想鞏固權力,就不會認可社會中的一個階級團結起來──它是不會接受的。」
政府會擔心勞工團結壯大,進而爭取民主嗎?阿喵說,「我們其實清楚民主化,並不會解決所有問題,我會覺得祥子是很『在地務實』做好每件事情,他更多的是『很具體、很具體』介入到環衛工的個人生存當中。」
我再問投身公益領域的阿喵,會擔心落入類似祥子的遭遇嗎?他說,他必須坦然接受祥子被帶走的時候,內心除了擔心祥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恐懼在主導自己在這種高壓的情況下,不得不承認他的腦袋會開動審查機器,想著自己和祥子有什麼關聯?會不會被帶走?
阿喵也表示,雖然還是想持續進行公益類的工作、推動弱勢者權益,但時日至今已幾乎不可能了,除非他想放棄自身的安全。而再過幾天就是2020年了,他說他會再看看,在這個圈子裡,還能有怎樣的新可能。